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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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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心

楚汋的人動作很快,不過十幾日的時間,就讓民間小部分人傳頌的話在京城流傳起來,也跟著宮外的人流入了宮內。

喻越靈從辰王府上順了幾瓶好酒,在路上走時聽了好幾個說法,回府時將其中一瓶酒扔給了楚汋,說:“底下的人做事挺麻利啊,這麽快就傳成這樣了。”

楚汋抓著酒壇,他這段時間被喻越靈耳濡目染,也逐漸習慣了喝酒。

但他沒有拔開酒塞,面上也沒有喜悅,說:“快了半月。”

喻越靈怔了一下,說:“怎麽回事?”

“推波助瀾的不止我這一個。”楚汋轉動著酒塞,說,“還有其餘人。”

喻越靈說:“人人都想看你下馬,有了風聲就會掀起波瀾,這不奇怪。”

“是了。”楚汋說,“但若是朝中之人的手筆,光靠陳世胤豢養的帝車高手便能找出信息來源。但這一次,帝車什麽都沒有發覺。”

喻越靈想了想,說:“莫不是江湖中人?”

“不。”楚汋說,“是阿布爾斯郎安插在京城的間諜。”

喻越靈坐下,說:“他原本就是沖著你來的,順水推舟將這件事放大,也不無可能。”

“他在暗處。”楚汋將酒塞用手抵開,說,“讓我擔憂的便是這一點,我無從下手。”

喻越靈忽然間想到了什麽,說:“一個人。”

楚汋望向她。

“我先前與你提起過。”喻越靈飛快地說,“那日我沒有懷疑他,但今日想來有些許不對勁。他同我說話雖然帶著怕,但邏輯卻自洽,完全不是那些孬種官員可比的。我如今再細想,當時我竟也讓他帶偏了去。”

楚汋輕聲說:“你還記得那人的模樣麽?”

喻越靈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,便將盧譯的畫像畫了出來。

楚汋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的本事,讚嘆道:“喻姑娘還真是無時不刻在給人驚喜。”

“雲暮樓的通緝畫像都是我畫的。”喻越靈將毛筆擱在一旁,說,“多點本領傍身就多條活路。”

她說罷,將畫像拿了起來,接著遞給楚汋看。

“是他。”楚汋看了一眼畫像,道。

喻越靈說:“你認識?”

楚汋放下畫像,說:“原本只是督察院的一個小吏,但最近陳青闕有意擡舉他,讓他短短幾月就升了官,如今他已是僉都禦史。但這樣的晉升速度早惹人眼紅,朝中一些人早把他做了眼中釘。只是他經常行走禦前,話也說得好聽,很是招陳世胤的喜歡,因此底下的人不敢動他。”

喻越靈說:“是個聰明人,知道招誰喜歡能活命,怪不得能騙過我。”

“若是阿布爾斯郎派來的人,那就不稀奇。”楚汋說,“他不可能派個廢物過來。”

喻越靈望著他,說:“你打算怎麽做?”

“和他玩玩。”楚汋笑著說,“正好找個背鍋的。”

喻越靈看見他一臉壞笑,知道他有了把握。可心裏那點兒酸澀的情感又蕩漾了起來,把她鬧得心神不寧。

她近日總是這樣。

喻越靈倏地轉身,楚汋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動作弄得莫名,說:“你做什麽?”

“沒......”喻越靈咬住舌頭,她為什麽要覺得心虛!

於是她又轉過身對著楚汋,裝得瀟灑,“吹風去。”

楚汋狐疑地望著她的臉,沒看出異樣,但他又覺得自己是錯過了什麽。

於是他試探著問:“你熱嗎?”

喻越靈只覺得她再待下去才是要燒壞了,狠聲道:“不幹你事。”

楚汋卻拖長了音,說:“哦——”

接著就傳來書房的簾子被暴力掀開與碰撞的聲音,怪清脆的,倒騰出了一曲悠揚的樂歌一般。

楚汋看著她離去的方向,忽然就不想再忍耐了。

他忍耐了半生,遇見喜好的東西時從不敢顯露在臉上,因為他總是害怕著失去。可他如今不會了。愛欲對他來說不算絆腳石,想要的東西就是要得到,千方百計也好,謀劃人心的事情他最是擅長。

他就是狼子野心,要做喻越靈人生聚散裏唯一散不掉的人。

幾月前楚妃被刺客刺殺受了驚,定寰帝便和補償一般賞賜了許多東西,近日也愛在她這兒走動,好些時候留宿在她這裏。

這會兒楚妃正為他錘著腿,輕聲細語道:“陛下近日臉色瞧著不好,是累著了吧?”

“哼。”定寰帝提起這茬便氣,說,“那些個大臣,整日不讓朕省心,上個早朝能把大殿吵翻天。不提也罷。”

楚妃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問,定寰帝不喜後宮涉政,更不喜歡自作聰明的女人。多說了反倒是錯。於是嬌嗔著安慰他,說:“陛下乃九五之尊,莫和這底下的人置氣,傷得是自個兒的身子。”

定寰帝就覺得楚妃溫順,長得也水靈,說話嬌滴滴的惹人疼,那瀑似的頭發掃在他身上就讓他如癡如醉。見了她這般寬慰更是覺得她可人,當即握著她的手,說:“莫做這些了,捏得手也疼吧?走,陪朕去你後邊兒的花園賞花,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負了。”

楚妃小心翼翼地扶著定寰帝下了塌。

禦花園離楚妃的樂瀟宮並不遠,因此定寰帝沒有叫人擡步輦,而是與楚妃一同走著去。

五月宮殿的禦花園早已是花朵爭奇鬥艷的景象,各路知名的花與野花一起,構成了姹紫嫣紅的圖畫。若是醉心其中,還能找出些不尋常的花骨朵,正含苞待放。古樹長出了些許嫩芽,蒼翠欲滴得惹人憐惜。

走至半路,竟有蝴蝶落在了楚妃的肩上,與她今日所穿的明蘭色織錦繡花紋紗裙十分相襯。定寰帝高興,又拉著她的手繼續往禦花園裏走。

楚妃做出受寵若驚之態,那般小鳥依人的樣子惹得定寰帝開懷。

禦花園有些大,走了幾步楚妃便被路上的石子硌了腳。定寰帝叫後面跟著的人全部停了下來,扶著她往歇息的地方走。

誰知幾個小宮女躲在花園裏講著悄悄話,就隔了那歇息的地方不過幾步路。

“你們聽了沒,那宮外都傳遍了。說當今聖上不懂知人善任,幾年前若非他故意將宰相大人從邊境召回,如今我們也不需要與漠族簽那恥辱的條約了。”其中一個宮女遮著嘴,對另一個人說到。

那宮女怕極了,說:“你小聲點。不怕被人聽見麽。”

“也不是我說的呀,那外頭在街上一走全都是,這砍頭怎麽著也輪不到我吧。”

“算了算了,幹活去吧,說這話也與我們無關。”說著,她就做出趕人的動作,正要往禦花園外走。

卻在轉身的瞬間被嚇到跪下,嘴裏不斷說著:“陛下恕罪!”

定寰帝的語氣裏能掉出冰渣子來,他站在那些宮女前,道:“你們剛剛說的話,給朕再重覆一遍。”

楚汋被召入宮時,康公公的臉色並不好看。

他等在宰相府外,半天沒見人出來,焦急地走來走去,時不時往裏頭張望著。

喻越靈站在前廳的門後,望了外頭一眼,又轉過頭對楚汋說:“等著呢。”

楚汋瞥了外面那焦急的身影一眼,說:“嗯。”

“這麽不急。”喻越靈說,“陳世胤該把你給弄死了。”

楚汋還在用毛筆寫著什麽東西,聞言望了她一眼,笑起來,說:“他想也不成啊,沒這個本事。”

喻越靈往前走了幾步,瞧見了他手上寫的東西,問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認罪書啊。”楚汋說,“跟他服個軟,讓他把我這個位子撤了。”

喻越靈挑眉,說:“說撤就撤,大景這宰相還真是......”

“真是什麽?”

“便宜貨。”喻越靈抱著雙手望他,“不值幾個錢。”

楚汋又被她弄笑了,他將這份罪書卷了起來,放進了衣袖之中。

“我們後日就能走。”他對喻越靈道。

喻越靈有些訝異,說:“這麽快?”

楚汋說:“我做事麽,你放心就成了。”

喻越靈從他這話裏聽出了幾分邀功的意味,瞇起眼睛來,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,接著轉過身往外走去,丟下來一句話掉在空中,“我放心,收拾東西去了。”

楚汋的眼底都是笑意,接著整了整衣冠,也往外走去。

康公公等了半天才等到這位祖宗出來,登時就要跟他跪下了,語氣裏都是擔憂,說:“楚大人啊,陛下生了好大的氣,您怎麽才出來啊。”

“陛下生得是我的氣,怎麽還想著見我。”楚汋不鹹不淡地說道。

康公公趕忙說:“怎麽會呢,大人您只要跟陛下服個軟認個錯,這氣不就消了嗎。要老奴說,這都是那些賤民為了挑撥您跟陛下的關系說出來的胡話,陛下既然聽了個響,您就再說些好話蓋著這響聲就成了。”

“嗯。”楚汋望了他一眼,說,“帶我進宮吧。”

康公公的汗早流了滿身,他給自己擦了擦額上的汗,這才點著頭哈著腰請他上了馬車。

馬車很快便到了宮殿門前,楚汋由宮人帶路入了大殿,一路上見著的人都朝他行禮。

他立於大殿之中,跪下朝定寰帝行禮。

“朕是昏庸無能,你楚汋護國有功,懷才不遇!”定寰帝沒等他起身便突然發難,指著他怒氣沖沖地說,“這天下人,都向著你楚汋說話。你又何必來跪朕!”

剎那間,大殿之中跪了一片。

楚汋卻開了口,他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大殿裏那麽清晰。

“臣不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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